地下拍卖场的石阶泛着冷光，林昭攥着黑市炼器令的手心里沁出薄汗。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以“持令者”身份进入这里，以往只能蹲在黑市外围的破棚子里，隔着人群看那些穿玉纹锦袍的修士举牌竞价。
“叮——”
青铜门环撞响的刹那，门内涌出的灵气裹着几分暖意。
林昭抬眼，只见穹顶垂着九盏玄铁灯，灯油里泡着发光的夜明珠，将整个场子照得透亮。
百来张木桌沿着环形阶梯排开，最前排的主座上，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敲着醒木——应该就是冷面吴了。
“今日第三件拍品，赤炎钢。”
随着话落，一名灰衣侍者托着红绸盘走上台。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玄炉在他识海深处轻轻震动，像是雏鸟啄壳般的轻响，炉身贴着他腰腹的位置发烫。
他盯着那团暗红金属，表面浮着细密的火纹，竟与玄炉第一窍的星纹有几分相似。
“炉灵。”他在心里默念。
“可淬。”玄炉的声音带着金属的清越，“此钢以赤铁矿融合火鳞蛇胆炼就，杂质占三成，淬灵后纯度可提至九成。”
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来之前打听过，赤炎钢是铸火属性灵器的上佳材料，寻常散修连见都见不着。
而玄炉的提示，让这团金属在他眼里突然有了温度——不是火焰的热，是破局的希望。
“啪！”
一声脆响惊得全场噤声。
林昭转头，只见楼梯口站着个穿赤焰纹锦袍的青年，腰间悬着柄缠着蛇皮的短刃，刀鞘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火蛇帮烈风。”青年斜倚栏杆，拇指蹭过刀鞘上的蛇眼宝石，“这赤炎钢，我火蛇帮要了。”
底下立刻响起抽气声。
林昭认得这号人物——火蛇帮在黑市附近收保护费，上个月刚砍了个不肯交灵石的炼气七层散修。
此刻那些原本举着号牌的散修纷纷缩手，连举牌的动作都变成了摸鼻子、整理袖口的掩饰。
“烈少这是要截胡？”主座上的青铜面具发出沙哑的笑声，“拍卖场规矩，价高者得。”
“规矩？”烈风嗤笑一声，随手抛起块拳头大的火灵石，“这够买十块赤炎钢了吧？”火灵石落地时砸穿木桌，腾起的火星烧着了桌布。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摸了摸怀里的玄铁袋，里面装着这半年猎杀妖兽攒下的所有灵石——不过百来块中品，连烈风那块火灵石的零头都不够。
“不如比炼器？”
一道粗哑的声音从后排炸响。
林昭循声望去，只见角落坐着个络腮胡老头，身上的道袍破了好几个洞，正啃着半块烤蛇肉，油渍顺着下巴滴在玄铁炉上——那炉子跟他的道袍一样破，炉口还缺了个角。
“雷锤子？”有人小声嘀咕，“那老疯子又来凑热闹了。”
“比炼器？”烈风眯起眼，“怎么比？”
“就比谁能用最普通的材料，炼出更好的赤炎钢。”雷锤子把蛇骨往地上一丢，“你用你的火蛇刀，他用他的...破炉子。”他冲林昭挤了挤眼，炉口突然冒出股蓝烟，“输的人滚出拍卖场，再赔对方十块赤炎钢。”
青铜面具的手指在醒木上敲了敲：“我允了。”
林昭感觉玄炉在体内发烫。
他能听见炉灵的低语：“融灵己启，淬灵可成。”这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用玄炉炼器，但此刻他反而静了下来——就像小时候在山林里，举着猎刀对准熊瞎子时的那种静。
“我用赤铁矿。”林昭从怀里摸出块拳头大的黑铁，表面还沾着没擦净的泥土。
底下立刻响起嘘声，烈风更是笑出了声：“野修就是野修，连块像样的材料都拿不出。”
林昭没理他。
他将赤铁矿按在掌心，玄炉的星纹突然亮起金光，顺着他的血管爬上手背。
周围的灵气像是被抽干了般往他掌心涌，赤铁矿表面的泥土“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暗红的金属质地。
“这是...淬灵？”雷锤子突然坐首了身子，手里的蛇肉“啪嗒”掉在地上。
他盯着林昭掌心的光团，瞳孔里映着跳动的金焰，“好纯粹的灵气牵引！”
烈风的脸色变了。
他抽出火蛇刀，刀身腾起赤红火焰，将一块赤炎钢坯拍在桌上：“老子倒要看看你能炼出什么废物！”
林昭的额头渗出细汗。
玄炉在他识海里高速运转，告诉他每一丝灵气的走向，每一分火候的拿捏。
赤铁矿在金焰中融化，杂质像黑泥般被剥离，最后凝成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块——表面的火纹比拍卖品上的更细密，还泛着若有若无的金芒。
“这是...”青铜面具站了起来。
他摘下手套，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金属块，“灵气纯度九成三，比拍卖品还高两成。”
全场死寂。
雷锤子突然拍着大腿狂笑：“好小子！
老子就说野修怎么了？
当年老子在万器盛会，不也用捡来的废铁砸了那些宗门崽子的场子？“
烈风的脸涨得通红。
他“唰”地抽出火蛇刀，刀刃几乎要碰到林昭的鼻尖：“你不过是个野狗，也敢抢我火蛇帮的东西！”
林昭抬头，目光平静得像深潭。
他伸手将淬炼后的赤炎钢收进玄铁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撞进每个人耳朵：“炉中有道，凡人亦可争锋。”
青铜面具重新敲下醒木：“此次炼器，林昭胜。赤炎钢归其所有。”
散修们的掌声突然炸响。
林昭能看见好些人冲他竖大拇指，还有个穿补丁道袍的老头偷偷对他比了个“炉”的手势——那是黑市散修间心照不宣的暗号，代表“器道同修”。
离开拍卖场时，夜己经深了。
林昭沿着青石板路往城外走，玄铁袋里的赤炎钢贴着他的腰，暖得像团火。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很轻，却刻意放重——是跟踪。
他摸了摸怀里的玄炉，炉火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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