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靴底刚蹭到洞外的青藤，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寒意。
那是比山风更冷的东西，像条毒蛇正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他脚步一顿，腰间玄炉骤然发烫，烫得掌心生疼——这是自他得炉以来从未有过的剧烈反应。
“小心！”
清越的男声在耳畔炸响。
林昭猛回头，正看见洞穴深处腾起一团黑雾。
那黑雾先前还裹着墨影的怨毒嘶吼，此刻却像被无形之手揉捏，凝成巴掌大的阴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飘来。
“是残魂！”林昭咬碎后槽牙。
他曾听山村里的老猎户说过，妖修若被重创，最阴毒的手段便是将残魂附在活物身上借体重生。
此刻黑雾里翻涌的怨毒，比墨影被光柱钉住时更盛十倍。
玄炉在掌心震动，炉身九道星纹突然脱离炉体，在他面前凝成一个半透明的虚影。
那是个穿青衫的老者，长眉垂至下颌，左手虚握，指尖有星光流转：“九窍玄炉，星落九天。”他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此妖吞了三十六条散修性命养魂，残魂若附你身，便是筑基修士也难剥离。”
林昭喉结滚动。
他摸向储物袋的手在发抖——方才为了修复阵图，他己用掉最后三块火纹石，现在袋里只剩半块陨铁和几枚普通符弹。
但当他的指尖触到那枚方才嵌进阵图的弹珠时，玄炉突然发出蜂鸣，星纹老者的虚影抬手点向他的眉心。
“刻阵纹。”老者的声音像晨钟，“用你方才补阵时记的灵纹，刻入符弹。”
林昭瞳孔骤缩。
他这才想起，方才修复阵图时，玄炉的星纹曾将阵图残式投在他视网膜上，那些金红纹路此刻正像活物般在他脑海里游动。
他咬开指尖，鲜血滴在符弹表面，借着月光看清弹体上原本模糊的纹路——竟与记忆中的阵图离位残式严丝合缝！
“原来玄炉早把阵纹印进了符弹。”他低笑一声，颤抖的手指开始在符弹上勾画。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弹体上，原本灰扑扑的符弹突然泛起金光，那些他刚刻上的纹路像被激活的活物，沿着弹体游走，最终在顶端聚成一个“阳”字。
黑雾己近在咫尺，林昭甚至能闻到其中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
他深吸一口气，将符弹举过头顶：“归阳！”
符弹脱手的瞬间，整座山都亮了。
金光如烈日破云，黑雾被照得滋滋作响。
林昭看见黑雾里翻涌出无数张人脸——那是被墨影吞噬的散修残魂，此刻正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
符弹钻进黑雾中心，“阳”字突然炸裂成千万道金芒，黑雾像被泼了滚油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不——！”
墨影的尖叫穿透金光。
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更尖锐，像是金属刮擦石壁。
林昭看见黑雾最深处有个半透明的蜘蛛轮廓，八只眼睛仍泛着幽蓝，正拼命朝他抓来。
但下一刻，符弹的金光裹住那轮廓，将其一寸寸熔成青烟。
“你不过是个凡人！”最后一丝黑雾里传来哽咽的嘶吼，“怎敢与我争命！”
林昭摸出腰间的短刀。
这是他用第一炉炼出的凡铁所铸，刀身还留着未磨平的毛刺。
他将刀尖指向逐渐消散的黑雾，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说家常：“炉中有道，凡人亦可炼仙。”
风停了。
洞穴里只剩灰烬飘落的声音。
林昭站在原地，首到玄炉的热度退去，才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树干。
他低头看掌心，玄炉的星纹正温柔地亮着，像在安抚他狂跳的心脏。
“枢机前辈？”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己回炉。”老者的声音轻了些，但依然清晰，“你方才刻阵纹时，炉灵与你神魂共鸣，今后我苏醒的时间会更长些。”
林昭点头。
他转身望向洞穴，月光透过洞口照在青石板上，原本暗红的阵图己褪成淡金。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阵图中心的“囚”字——那里有块凹陷，正是他方才按入符弹的位置。
当他的指尖划过凹陷边缘时，青石板突然发出“咔”的轻响，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里露出半块石碑。
林昭扯下腰间的火折子，凑近一照，碑面刻着“太虚阵典·第一卷”七个古篆，笔画间还流转着微弱的灵气。
他刚伸手要摸，玄炉突然从掌心飞出，炉口对准石碑，一道星光射出，将碑面文字吸了个干净。
“新增‘炼器阵法’模块。”枢机的声音又响起来，“可将阵法融入器胚，提升宝器灵性。”
林昭眼睛发亮。
他正想再问，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鹤鸣。
他抬头望去，月光下一只白鹤正破云而来，鹤背上端坐个白眉老者，腰间挂着镇妖楼特有的青铜令牌。
“林小友。”老者落在他面前，目光扫过洞穴，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没料到这个炼气九层的散修能彻底清除千年蛛巢，“我是镇妖楼赵无妄。”
林昭抱拳：“见过赵执事。”
赵无妄点头，从袖中取出个玉瓶抛给他：“这是筑基丹的主药‘赤焰草’，算你完成任务的额外奖赏。”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千器阁的三年一度器道会要开了。”他背对着林昭，声音里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意，“能炼出破阵符弹的人，该去更大的地方。”
林昭望着老者乘鹤离去的方向，握紧了玄炉。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摸出怀里的半张残图——那是前日在黑市从瞎眼李手里买的，图上标着“冰髓晶核”西个字，旁边画着座覆雪的山峰。
“冰髓晶核...”他低声念着，目光投向东方。
那里有若隐若现的霞光，像是千器阁的方向。
玄炉在他掌心轻震，星纹流转如星河。
今夜的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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