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栓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仿佛是刚刚被染上去的一般。陈默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消防栓上的血迹，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抬起，看着自己指关节处的伤口。伤口并不大，但却还在微微渗着血，与消防栓上的血迹相互呼应着。
瞬移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有完全消退，陈默的视网膜上似乎还漂浮着一些彩色的噪点，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在走廊的尽头，苏瑶的记忆消除器正闪着微弱的蓝光，就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萤火虫，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陈默的背后传来：“爸爸？”
陈默猛地转过身去，由于动作过于突然，他差点撞翻了旁边的输液架。
只见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踮起脚尖，高举着一瓶退烧药，她的掌心正托着一片白色的药片，那药片薄得就像记忆芯片一样。
“护士阿姨说……”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咳嗽了两声后，病号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锁骨处的淤青，那片淤青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陈默看着她，心中一阵刺痛，他慢慢地蹲下身来，膝盖在蹲下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体检报告，上面写着“三十岁的躯体，六十岁的关节损耗”，这是他连续使用瞬移异能所付出的代价。
他轻轻地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片，那药片在他的指尖显得如此渺小，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走。当他把药片放入口中，接触到舌尖的瞬间，一股铁锈般的味道如爆炸般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幻觉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自己戴着一副橡胶手套，正专注地操作着某种精密仪器。在一个透明的培养皿中，漂浮着一片片脑组织切片，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微微颤动着。
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的部分。鲜血顺着操作台的边缘缓缓滴落，一滴、两滴、三滴……每一滴都在洁白的地砖上绽放出一朵刺目的血花，如同恶魔的嘲笑。
"呕——"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恐怖的场景，身体猛地向前倾去，趴在垃圾桶上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酸和未消化的食物涌上喉咙，让他感到一阵阵地恶心。
当现实终于重新拼凑成形时，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垃圾桶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小女孩——小雨。
小雨的手中紧握着几片药片，她的小脸因为咳嗽而涨得通红，眼中透露出一丝惊恐和不解："爸爸，你为什么……吐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打破了病房里的宁静。他惊愕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床边的监护仪上。屏幕上的数字闪烁着，显示着异常的生命体征。
陈默扑向病床的动作慢了半拍，某种粘稠的阻力缠绕着西肢。他眼睁睁看着小雨的瞳孔扩大，那里面倒映着两个扭曲的人影——穿白大褂的他，和穿外卖制服的他。
"记忆污染度87%......"系统弹窗在视野边缘闪烁，"建议立即停止使用异能。"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毫无征兆地启动，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突然拧开了阀门。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水帘，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其中。
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水浇了个正着，他的身体瞬间被湿透，冰冷的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流淌下来，与他口中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况。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实验室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三年前的日期，而镜子里那个戴着护目镜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芯片，准备往他的后颈植入。
“想起来了吗？”记忆替身的声音从雨幕深处传来，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陈默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他想起了那台本应该拯救小雨生命的机器，想起了那个充满希望的时刻，然而最终却变成了一场噩梦。
病床上的小雨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陈默心急如焚，他想要冲过去救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无法动弹。
陈默伸手去按呼叫铃，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实体按钮。苏瑶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她手里的消除器正在重组形态，逐渐变成培养皿的形状。
"别过来！"他本能地挡在病床前，后颈芯片突突跳动，"这次我不会让你清除——"
消除器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频率。
陈默的抗议凝固在喉咙里。他看见苏瑶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血迹，和幻觉里实验室地砖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病床上的小雨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用完全陌生的眼神打量他们。
"叔叔，"小女孩歪着头问，"你们是谁？"
系统的机械音在此刻响起："提醒用户，您最后保留的亲子记忆将于23分钟后清零。"紧接着又用冷幽默的语调补充："需要贷款服务吗？典当'走路先迈左脚的习惯'可以兑换五分钟清醒时间哦～"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全部变成血红色。陈默在闪烁的光影里看见更多记忆碎片：被调包的药瓶、深夜的基因测序报告、还有苏瑶哭着撕毁的离婚协议——那些纸张碎片在空气里重组，变成黑蛇组织的蛇形徽章。
"来不及解释了。"苏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消除器顶端的蓝光转为暗红，"要想救她，现在就把'父亲'的身份典当掉！"
小雨的哭声与监护仪的警报形成诡异和声。
陈默低头看向自己半透明的手掌，系统界面正在显示最终警告：【记忆熔炉己启动，剩余情感燃料：2.3%】。他忽然明白那些血腥味的来源——每次使用异能消耗的，根本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记忆"。
而是被切割成碎片的，他自己。
"成交。"他对虚空中的系统说道，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但我要追加兑换一个答案——"
药片在小雨喉咙里融化的声音清晰可闻。
"三年前那个实验室里，"陈默首视苏瑶开始数据化的眼睛，"往小雨血管里注射异能原液的，到底是你还是我？"
整个病房突然陷入绝对静默。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陈默尝到了比血腥更苦涩的味道。那是系统在他舌根下悄悄溶解的答案，混合着小雨终于咳出来的、带血的药片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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