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冰冷、被风蚀得如同蜂巢般的岩石平台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十几双冰冷的、属于绝壁精灵的兽瞳,如同悬挂在头顶的寒星,居高临下地锁定着下方两个渺小的人类和几只瑟瑟发抖的灵鼠。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淌,只有山风在嶙峋的岩缝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那只如同岩石雕刻而成的巨大公羊,岩羊群无可置疑的首领,缓缓地、带着一种睥睨万物的威严,向前踏了一小步。
它粗壮的蹄子落在狭窄的岩棱上,发出沉闷的“叩”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它巨大的头颅微微低垂,那对虬结如古树根须、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犄角,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能划破空气。
审视着下方平台——这个它和族群熟悉的、用来短暂歇脚和躲避风暴的“老窝”,此刻却被七个陌生的、散发着汗味和恐惧气息的生物占据。
秦昊那充满无助和恳求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岩羊首领那原始而简单的意识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两脚虫…”岩羊首领的叫声如同冰冷的山风刮过,“这里…磐石的家。你们…闯入…休憩之地。”它的意念里传递出清晰的“地盘”、“冒犯”的概念。
秦昊的心猛地一沉!沟通是建立了,但对方显然将他们视为不速之客,鸠占鹊巢的入侵者!他急忙再次解释和表达歉意: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打扰!我们迷路了!被困在山上!只想翻过去!去山那边紫色的森林!求您…告诉我们路…或者…指个方向?”他再次强调了“紫色森林”的目标,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紫色的…雾…”岩羊首领的意念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模糊的画面,混杂着厌恶和本能的警惕。它对那片地方显然没有好感,但它的注意力似乎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它硕大的头颅微微偏转,冰冷的兽瞳精准地越过林轩和秦昊,落在了平台角落——那只被秦昊抱在怀里、后腿蜷缩着但用藤条固定、气息萎靡的鼠老大身上。
接着,它望向了岩羊群后方一处被阴影笼罩的岩缝:“我们的…幼崽…也伤了…被滚落的…尖石…划开了皮肉…在流血…很痛。”
林轩握紧长矛的手指微微一动,紧紧盯着壮硕的岩羊首领,锐利的目光扫向岩羊首领示意的方向。
他看到了,在几只成年岩羊紧张护卫的阴影下,有一只体型明显小很多的幼羊蜷缩着,一条后腿上,一道新鲜的、皮肉翻卷的伤口触目惊心,深红色的血珠正缓缓渗出,染红了它灰色的皮毛。
幼羊痛苦地低声呜咽着,小小的身体因为疼痛和恐惧而不住颤抖。这景象,瞬间让他想起了自己怀里同样受伤的鼠老大!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林轩脑中炸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面对巨兽的本能恐惧,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手中紧握的、随时准备刺出的燧石长矛的矛尖,向下压低了寸许。
这细微的动作,传递出并非进攻的姿态。
“我们…能帮忙!”秦昊立刻理解了林轩的意图,他鼓起所有的勇气,仰头对着岩羊首领,用最清晰、最恳切的意念传递道:
“看!我们的伙伴也受伤了!我们有…药!能让伤口不流血!能止痛!能让它快点好起来!我们可以帮你的幼崽!”
为了增加说服力,秦昊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鼠老大捧高了一些,让岩羊首领能更清楚地看到它的脸颊和秃掉的毛。
同时,他努力将鼠老西接受过林轩草药治疗后的那种“疼痛减轻”、“伤口不再恶化”的舒适感传递过去。
“药?”岩羊首领的意念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疑惑和动摇。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痛苦呜咽的幼崽,又看了看秦昊手中那只同样受伤、但似乎状态稍好的小老鼠。
野兽的本能告诉它,幼崽的伤口在流血,很危险,可能会引来嗜血的飞虫或更糟的东西。而“药”和“止痛”的概念,对它们这些依靠本能和体质硬抗伤痛的生物来说,充满了未知的诱惑力。
就在这时,林轩做出了一个更关键的动作!他空着的左手,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探向腰间那个贴身的小皮袋。
他的动作吸引了所有岩羊的注意,尤其是岩羊首领那双冰冷的兽瞳,死死盯着他的手。
林轩的手指在袋子里摸索许久,最后将兽皮袋中东西都取出来放在岩板上。终于找到储存的凝血草。
当看到林轩取出的东西时,岩羊们目不转睛盯着那不经意露出的小块用兽皮精心包裹的、灰白色的盐精结晶!
当那蕴含着纯粹矿物质气息的盐精暴露在空气中时,一股对岩羊来说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渴望,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盐!!”
岩羊首领的意念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动!它巨大的鼻孔瞬间扩张,贪婪地吸吮着空气中那令它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咸腥气息!
它身后的岩羊群也出现了明显的骚动,蹄子不安地在岩棱上挪动,发出细碎的“哒哒”声,冰冷的兽瞳死死盯着林轩手中那小小的、却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灰白色晶体!
秦昊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急促的向岩羊首领说道:
“盐!好吃的盐!给你!还有药!治好你的幼崽!作为交换…告诉我们安全翻过这座山的路!带我们去能看见紫色森林的方向!安全的带路!”他将“盐”、“药”、“安全带路”和“紫色森林”这几个关键信息不断重复,捆绑在一起!
巨大的诱惑和迫切的需求有人可以救治幼崽,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猛烈地撼动着岩羊首领那岩石般坚固的意志壁垒。
它低头看着自己痛苦的孩子,又抬头秦昊抢过来的盐块,那散发着无上诱惑的盐精,冰冷的兽瞳在贪婪、警惕、父性本能和对未知“药”效的评估中剧烈挣扎。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终于,岩羊首领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如同山石滚落般的低鸣。它庞大的身躯微微后退了半步,让开了挡在受伤幼崽藏身岩缝前的身体。
同时,岩羊首领低沉的嘶吼道:“救…幼崽。盐…留下。带路…去…山脊。能看到…紫色…雾。”
成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秦昊心头的冰冷巨石!连忙转述给林轩,同时将手中的盐精小心地放在平台上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向岩羊首领急促喊道:“我们需要靠近才能治伤!你们别紧张!”
并反复强调“治疗”、“无害”。岩羊首领低吼一声,似乎在警告族群保持安静。
林轩这才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只受伤幼崽藏身的岩缝。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防备着任何可能的攻击。
几只护卫的成年岩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鸣,但在首领的压制下并未阻拦。
幼羊看到陌生生物靠近,惊恐地往后缩,发出细弱的哀鸣。
林轩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身形显得矮小无害。他迅速从背架侧袋里取出一个小皮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止血消炎草药粉末。他示意秦昊将意念传递过去:“别怕…药…涂上…就不疼了…”
林轩用手指捻起一小撮药粉,动作极其轻柔地洒在幼羊后腿那道翻卷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血肉,幼羊痛得猛地一缩,但随即,药效开始发挥作用,那火辣辣的剧痛感明显减轻!幼羊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困惑又带着一丝舒服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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