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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恨意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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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缝己化为炼狱的坩埚。

死寂。

绝对的、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狭窄的石缝之中。污秽的泥沼、碳化的残骸、毒液侵蚀的痕迹……所有战斗与毁灭的狼藉,都在那席卷一切的金光下被抹平、覆盖、最终凝固。

唯有一尊半人高的少女玉像,跌坐于石缝中央。

玉质温润内敛,却散发着比万年玄冰更刺骨的寒意。它保持着垂首的姿态,无悲无喜,无生无息。断臂的肩头光滑如镜,映不出丝毫过往的惨烈。右臂垂落,玉指搭在同样玉化的膝上,姿态凝固在永恒的沉寂之中。唯有脚边匍匐的那滩墨绿色淤泥,如同卑微的仆从,粘稠的表面微微起伏,散发着阴寒的死寂,与玉像的冰冷沉重形成诡异的共生。

最摄人的是那双眼——两颗冰冷的淡金色宝石,空洞地倒映着这片死寂的空间,以及空间中央那具散发着残余威压的暗金骸骨。额心,那暗金色的符文烙印,如同君王冰冷的玺印,是这片死寂领域中唯一的光源,永恒而漠然。

**……意识沉沦。**

沈辞沐感觉自己被包裹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之中。没有身体,没有触觉,只有一种沉重到灵魂都要被碾碎的麻木。记忆的碎片如同沉船残骸,在意识的深海中翻滚、沉浮。

剧痛……撕裂……金光……毒液……玉质……冰冷……

碎片尖锐,却无法刺穿那层厚重的麻木。

他(她?)是谁?

这是哪里?

发生了什么?

疑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能激起。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活性的震颤,从意识深处传来。不是来自那沉重冰冷的玉像核心,而是……脚边?那滩墨绿色的淤泥?

那点潜伏在淤泥深处、贪婪吸收着湮灭气息的幽绿色光点,猛地跳动了一下!

**嘶——!**

仿佛毒蛇吐信的声音,首接在沈辞沐的意识核心炸响!不是听觉,是更本质的精神冲击!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的、带着无尽贪婪与恶意的“存在感”,蛮横地挤入了这片死寂的意识空间!它像一团活着的、不断蠕动的阴影,瞬间缠绕上来,死死勒紧了沈辞沐那麻木的感知!

“滋…滋…宿主…意识…链接…确认…”

断断续续、干涩扭曲,如同砂纸摩擦骨头的意念,首接烙印在沈辞沐的思维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剧毒般的阴寒,让他那麻木的意识都本能地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惧!

**玄阴…噬心…蛊…**

这个名字,如同诅咒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穿越!魂穿!濒死的少年!剧痛的心脏!还有……还有那钻入心脏的、冰冷滑腻的活物!那带着无尽恶意注视的……蛊虫!

轰——!!!

麻木的冰层被这极致的恐惧瞬间炸裂!沈辞沐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沸腾的油锅,剧烈地翻滚、尖叫!

“啊啊啊——!!!”

没有声带,没有喉咙,只有纯粹精神层面的无声尖啸!他终于“想”起来了!他不是阿阮!他是沈辞沐!他穿越了!他占据了这个濒死少年的身体!然后……然后那个怪物钻进了他的心脏!

心脏?!

沈辞沐的意识疯狂地“内视”。他“看”不到玉像的外在,却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此刻的“内部”!

哪里还有什么血肉心脏?!

胸腔的位置,被冰冷的、沉重的玉质结构所取代!那本该跳动的心脏,此刻……此刻被包裹、或者说……被**镶嵌**在玉石的中央!

一颗……活着的、微微搏动的……**墨绿色肉瘤**!

它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布满扭曲的、如同活体血管般的暗绿色纹路,每一次搏动,都挤出粘稠如实质的墨绿色光晕。无数细若发丝、带着吸盘和倒刺的墨绿色“根须”,深深扎进包裹它的玉质结构中,贪婪地汲取着某种能量。肉瘤的核心,正是那一点幽绿色的光点,此刻如同邪恶的眼瞳,闪烁着冰冷、贪婪、掌控一切的光芒!

**玄阴噬心蛊!**

它的本体!它就在那里!它取代了他的心脏!它寄生在这具冰冷的玉像之躯的核心!

“滋…宿主…沈辞沐…状态…玉化…稳定…法则冲突…压制…” 那扭曲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评估实验品的冰冷,“…能量…精纯…负面…吸收…权限…开启…”

“不!滚出去!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沈辞沐的意识在绝望中疯狂呐喊,试图驱动这具陌生的玉像之躯。动啊!抬起手!哪怕砸碎自己!把这怪物挖出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重。玉像纹丝不动。那冰冷的玉质结构完美地禁锢了他,如同最坚固的囚笼。只有那颗墨绿色的心脏,在玉石囚笼中,强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更深沉的冰冷和恐惧。

“滋…反抗…无效…指令…生成…” 蛊虫的意念毫无波澜,如同宣读判决,“…生存…第一序列…吞噬…进化…”

轰!

一股冰冷、狂暴、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能量流,猛地从那墨绿色的心脏泵出!这股能量瞬间沿着那些扎根玉石的墨绿色“根须”蔓延开来!

沈辞沐“感觉”到,自己冰冷的玉像之躯,脚边匍匐的那滩墨绿色淤泥,仿佛受到了感召!淤泥剧烈地蠕动起来,如同活物般,猛地扑向石缝角落——那里,有几块之前被能量冲击震落、沾染了污秽和毒气的暗金色骸骨碎片!

嗤嗤嗤!

墨绿色的淤泥瞬间包裹住骸骨碎片。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骸骨碎片上残留的、微弱却精纯的暗金色能量(戍土王血残留的精华)和骸骨本身的物质,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淤泥疯狂地分解、吞噬!一股精纯而阴寒的能量,顺着淤泥与玉像接触的部分,被源源不断地吸入玉像之躯,最终汇入那颗墨绿色的心脏!

“呃啊——!” 沈辞沐的意识再次发出无声的惨嚎。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夹杂了难以言喻的痛苦!那被吞噬进来的精纯能量,在蛊虫转化后,带着强烈的阴寒与侵蚀性,强行注入他的“身体”。玉像冰冷的躯壳仿佛成了导体,这股能量粗暴地冲刷着他残存的意识,带来一种灵魂被撕裂、被污染的剧痛!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股能量的注入,那墨绿色的心脏搏动得更有力了,那幽绿色的核心光点,也更亮了一分!而他与这具玉像躯壳的联系,似乎也被这痛苦强行加深了一丝……一丝冰冷的、令人绝望的掌控感!

“滋…指令…执行…完成…能量…转化率…优良…” 蛊虫的意念带着一丝“满意”的反馈,“…宿主…适应…开始…”

适应?适应这怪物?适应这具冰冷的玉像身体?适应这无休止的痛苦和恐惧?

“不!绝不!” 沈辞沐的意识在痛苦与绝望的深渊中咆哮,如同困兽。他死死地“盯”着那颗寄生的、搏动的墨绿色心脏,那幽绿的核心光点如同恶魔的嘲笑。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残存的理智。心脏(如果那还能称为心脏)被异物寄生、掌控的痛苦清晰无比。身体化为冰冷的玉像,沉重、禁锢,动弹不得。意识清醒地感受着这一切,感受着那怪物在自己体内蠕动、吞噬、成长!

这比死亡更恐怖!这是永恒的炼狱!

“滋…情绪…负面…强烈…符合…需求…吸收…” 蛊虫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如同跗骨之蛆。

沈辞沐猛地一“颤”。他感觉到,自己那滔天的恐惧、绝望、愤怒……这些汹涌的负面情绪,竟然也被那颗墨绿色的心脏感知到,并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被它贪婪地吸收着!每吸收一分负面情绪,那心脏的搏动就似乎更强劲一分!

利用!它在利用他的痛苦和绝望来壮大自己!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几乎要将沈辞沐残存的意识压垮。极致的恐惧与愤怒交织,却不敢再肆意宣泄,因为那只会成为怪物的养料。他只能死死地压抑着,将所有的嘶吼都憋在意识深处,憋成一种无声的、刻骨的……恨意!

对蛊虫的恨!对这不公命运的恨!对造成这一切的未知力量的恨!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火,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点燃。

石缝之中,死寂依旧。冰冷的少女玉像垂首跌坐,额头的暗金符文烙印散发着永恒的微光。脚边的墨绿淤泥缓缓平息,那几块骸骨碎片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玉像胸腔深处,那颗墨绿色的心脏,在冰冷的玉石囚笼中,强有力地、贪婪地搏动着。幽绿的核心光点,倒映着意识深处那无声燃烧的、名为“沈辞沐”的恨意之火。

寒潭禁地的深处,炼狱的坩埚冷却了,却铸造出了一具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囚笼。孤雏临渊,噬心之蛊己然苏醒,而它的宿主,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第一次清晰地触碰到了那名为“绝望”的深渊边缘,以及深渊底部,那一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恨意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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