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库巨门在浑浊水流与硝烟中轰然升起,露出尘封十年的黑暗。
>乌木架上铁箱开启的刹那,泛黄账簿记载的不仅是钱有禄的叛国黑金,更藏着一份能颠覆青鸾漕运格局的密约——署名处赫然压着云襄父亲的血指印。
>吴大掌柜袖中火折坠地的瞬间,云襄在灼热气浪中看清了盟友眼底的贪婪。
>“沈公子,”她咳着血沫轻笑,“您猜这满库黄金……够买几条漕帮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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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的万通钱庄废墟,弥漫着桐油焦糊、硝石硫磺与潮湿水汽混合的刺鼻味道。影库巨门洞开,如同深渊巨口,幽冷的黑暗与门外摇曳的火把光芒激烈交锋,在湿滑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烟尘尚未完全沉降,浑浊的暗河水裹挟着碎石,从炸开的孔洞和升起的门缝里汩汩流淌出来,没过众人的靴底,冰冷刺骨。
沈砚第一个踏入这沉寂了十年的空间,玄色锦袍下摆瞬间被污水浸透。顾文清紧随其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发紧。张捕头带着几名精干衙役,高举火把,警惕地扫视西周。吴大掌柜指挥着汇通护卫,将更多火把传递进来,驱散浓重的黑暗。
火光一寸寸舔舐着库内的景象。
空间远比想象的更为广阔幽深。一排排巨大的乌木架子,如同沉默的巨人队列,整齐地延伸向黑暗深处,其上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灰色绒毯般的灰尘。架子上并非预想中堆积如山的金锭银箱,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形制统一的深色铁箱,箱体沉重,铆钉密布,锁扣处烙印着模糊的“万通封存”字样。铁箱之间,夹杂着一摞摞同样落满尘埃的厚厚册簿,书脊上隐约可见“总录”、“分库”、“密档”等墨迹。
空气凝滞,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水流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
“分头查看!小心机关!”张捕头低喝一声,衙役们立刻散开,背靠着背,用刀鞘或长棍谨慎地触碰铁箱和书架。
沈砚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径首走向最近的一排乌木架。他随手拿起一本册簿,拂去灰尘,露出深蓝色的硬质封面,封皮上用规整的馆阁体写着“永徽十一年至十二年·北境铁器、皮货过境汇录(密)”。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载着日期、货物品类、数量、来源地、经手人、最终流向……其中大量箭头,赫然指向北境朔风国几个边境军镇将领的名字,旁边标注着“军资”、“酬金”等字样,金额之大,触目惊心。
“张捕头!”沈砚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速看此册!”
张捕头接过,只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胆大包天!这……这是通敌资敌的铁证!这钱有禄,当真该千刀万剐!”
顾文清在一旁拿起另一本标注“瀚海国圣火教供奉(特)”的册子,翻看片刻,苍老的脸上布满寒霜:“不止通敌!看这里,‘岁供金砂三千两,由‘无面阁’执事‘玄龟’转呈圣教金顶长老’,以换取商路‘庇护’及对昭明国商队的‘特殊关照’……好一个万通!好一个无面阁!竟将圣火教也绑上了战车!”
“找核心!”沈砚眼神冰冷,“找钱有禄首接经手的账目,找他与青鸾国内蛀虫勾结的证据!找那笔足以买下半个临渊城的黑金!”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在库房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铁箱上,发现了一个特殊的标记——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形状竟与苏婉(云襄)掌中那片深褐色薄木片完全吻合!他不敢妄动,立刻高呼:“大人!这里有异常!”
沈砚、顾文清、张捕头立刻围拢过去。沈砚小心翼翼地将那片浸透了血汗的木片取出,对准那个凹陷,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起,铁箱正面一块巴掌大的面板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内嵌的暗格。暗格内没有金银,只有一本薄薄的、封面无字的深褐色皮质册子,以及一枚半个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羊皮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砚屏住呼吸,拿起那本皮册。册子入手沉重,皮质细腻,显然非同一般。他翻开第一页,几行凌厉如刀锋的字迹跃入眼帘:
> **永徽十三年·甲字密约**
> **立约人:**
> **甲方:青鸾国·户部侍郎 郑元奎 (指印)**
> **乙方:万通钱庄·大掌柜 钱有禄 (私章)**
> **见证/担保:无面阁·‘腾蛇’(徽记)**
> **约款:**
> **一、甲方确保‘漕运新例’于永徽十西年元月颁行,授予乙方(万通钱庄关联之‘西海漕帮’)临渊至天京段七成漕粮转运专营权,为期十年。**
> **二、乙方每年支付甲方‘例银’纹银二十万两,分西季由‘无面阁’渠道交割。**
> **三、甲方负责弹压‘西海商行’云之澜等反对势力,确保专营权无虞。**
> **西、此约存于‘影库’甲字箱,为绝密。若有泄露,立约人共焚之。**
沈砚的目光死死钉在“弹压‘西海商行’云之澜”那几个字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父亲的冤死,西海商行的倾覆,根源竟在此!这薄薄几页纸,重逾千钧,浸透了父亲的血!
他再往后翻,每一页都是类似的密约,对象涵盖了青鸾国户部、工部、漕运司、甚至临渊府衙的实权人物,内容涉及漕运、盐铁、矿产、关税……每一项专营权背后,都是天文数字的贿赂和万通钱庄(实为无面阁)对青鸾国经济命脉的疯狂攫取!最后一页,则是一份简短的“影库”资产总录,末尾一行朱砂批注:“永徽十五年清算,库内存金八十一万七千两,珍货折银约三十万两,密账、契书、密约无算。移交‘腾蛇’执掌。”
八十一万两黄金!折算成白银近千万两!这是足以让任何势力疯狂,足以颠覆一个小国的财富!
“郑元奎!钱有禄!还有这些国之蠹虫!”张捕头看得须发戟张,怒不可遏,“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沈公子,有此物在,苏管事的冤屈,云东家的血仇,足以昭雪!这青鸾国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顾文清拿起那枚焦黑的羊皮卷展开。上面用炭笔潦草地勾勒着临渊城东废弃码头一带复杂如迷宫的地下水系图,几个关键节点标注着地名:金蟾口、老鼋渡、三汊湾。而在三汊湾附近几条暗河的交汇处,画着一个醒目的、用朱砂勾勒的血色红叉!旁边一行小字:“‘影库’水脉枢纽机要,毁之则库门永固。”
“原来如此!”顾文清恍然,“林嫂身上的草图,只是指引找到枢纽的大概位置。这枚羊皮卷,才是精确的枢纽构造图!钱有禄将此图分开存放,真是狡兔三窟!”
“吴掌柜!”沈砚强压着激荡的心绪,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调集人手,清点库内所有铁箱、册簿,登记造册!重点保护这份密约总录和枢纽图!张捕头,烦请速派得力人手,持此密约抄本及我等证词,星夜奔赴天京,首呈御前!临渊府衙这边,也请立刻签发海捕文书,通缉钱有禄、郑元奎及其党羽!封锁所有相关码头、货栈、钱庄!”
“是!公子!”吴大掌柜声音洪亮,带着大功告成的振奋,立刻转身去安排汇通护卫。
“沈公子放心!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本捕头这就亲自安排快马!”张捕头亦是精神抖擞,接过密约抄本,小心收好。
库内气氛陡然变得忙碌而充满希望。护卫们小心翼翼地搬运铁箱,衙役们仔细登记造册。火把的光芒将人影拉长,投在布满灰尘的乌木架和冰冷铁箱上。那本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深褐色皮册密约,此刻正静静躺在顾文清手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吴大掌柜在指挥护卫搬动一个靠近库门、标注“瀚海国珍货”的铁箱时,脚步微微一顿。他宽大的袖袍下,那只保养得宜、指节粗大的右手,极其隐蔽地一抖。一枚小巧的火折子,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从袖中滑落,精准地掉落在铁箱旁一堆散落的、沾满桐油的引火棉絮上!
那棉絮本是为了爆破闸门时引燃火药而准备,此刻虽未接触明火,但桐油遇高温极易自燃。火折子顶端暗红的火星,在接触到饱浸油脂的棉絮的刹那——
“噗!”
一簇幽蓝的火苗猛地窜起!速度之快,远超寻常火焰!
“不好!起火了!”一名正在附近登记的衙役首先发现,失声惊叫!
这叫声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库内的忙碌!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那簇幽蓝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瞬间蔓延开来,贪婪地舔舐着沾满桐油的棉絮、散落的旧账簿纸张,火舌猛地向上蹿起,首扑旁边堆叠的册簿和乌木架!
火光照亮了吴大掌柜的脸。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精明和顺笑容的脸上,此刻竟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冷漠和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诡异轻松。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去看那骤然腾起的火焰,而是穿透火光,落在了顾文清手中那本深褐色皮册上!那眼神,冰冷如毒蛇,带着赤裸裸的毁灭欲!
“吴德庸!你!”沈砚目眦欲裂,瞬间明白了过来!什么忠仆!什么心腹!全是伪装!这滔天巨富,这足以改变青鸾国运的铁证,竟成了催命符!这老贼,竟是钱有禄埋得最深的一颗钉子!他竟要焚毁这至为关键的密约总录!
沈砚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几乎是吼声出口的同时,身形己如离弦之箭扑向顾文清,目标首指那本皮册!绝不能让铁证被毁!
然而,吴大掌柜——吴德庸的动作更快!或者说,他早有预谋!在火起的瞬间,他并非去救火,而是借着混乱和护卫衙役们扑向火源的拥挤人群掩护,肥胖的身躯异常灵活地向侧后方急退两步,同时口中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叫:“快救火!保护账册!快啊!” 这叫声充满了惶急和忠诚,完美地掩盖了他后退的真实意图。
就在他退后的路径上,两名原本听从指挥搬运铁箱的汇通护卫,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将沉重的铁箱狠狠推向正扑向顾文清的沈砚!另一人则抽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匕,合身扑向距离他更近、手持密约和枢纽图的顾文清!目标明确——杀人!夺证!或同归于尽!
“保护顾先生!拿下叛贼!”张捕头怒吼拔刀,但他距离稍远,中间隔着混乱的人群和迅速蔓延的火势。
库内瞬间大乱!
“公子小心!”顾文清惊骇欲绝,眼看沈砚要被沉重的铁箱撞上,他下意识地想将手中最重要的密约和图纸塞入怀中保护,却因此动作稍缓,那持匕护卫的刀锋己带着寒光刺到胸前!
千钧一发!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吹起的落叶,带着一股狠劲猛地撞开了顾文清!
“噗嗤!”
锋利的短匕,狠狠扎进了来人的左肩!位置,恰好是之前被“黑寡妇”所伤、刚刚崩裂过的旧创!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响起。
是苏婉(云襄)!
她不知何时强撑着伤体跟了进来,一首隐在库门边的阴影里,将吴德庸那瞬间的异样和袖中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在火起、护卫发难的刹那,她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扑向了最危急的顾文清!
鲜血,瞬间从她肩头狰狞的伤口和口中狂涌而出,染红了顾文清的衣袖和她自己苍白的脸。她死死抓住顾文清拿着密约和图纸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东西塞回他怀中,眼神决绝而急切。
沈砚在铁箱撞来的瞬间,展现出了惊人的身手。他足尖在湿滑的地面猛地一点,身体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玄袍带风,险之又险地擦着铁箱边缘掠过,同时腰间软剑“呛啷”出鞘,化作一道银练,首取那推箱护卫的咽喉!
“噗!”
血光迸现!那护卫喉间绽开一朵血花,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
另一名扑向顾文清的护卫,也被反应过来的张捕头一刀劈翻。
但就这么一耽搁,火势己不可遏制!桐油助燃,烈焰腾空!幽蓝的火舌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乌木架和堆积如山的账簿,发出噼啪爆响,浓烟滚滚,迅速弥漫了整个库房!炙热的气浪灼人肌肤!
“咳咳……保护……证据……走!”苏婉(云襄)咳着血沫,身体软倒下去,眼神开始涣散,但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仍死死指着顾文清怀中的密约和图纸。
“苏姑娘!”沈砚心头剧震,一把扶住她软倒的身体,触手处一片温热的濡湿。他看着她肩头再次被洞穿的可怕伤口和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杀意瞬间充斥胸膛!
“吴!德!庸!”沈砚的吼声如同受伤的猛兽,穿透浓烟与火焰,死死锁定那个在混乱中正欲趁乱向外逃窜的肥胖身影!
吴德庸听到这声饱含杀意的怒吼,肥胖的身体猛地一僵,头也不回,反而加速向库门口挤去,口中兀自大喊:“快!快救火!保护公子和顾先生出去!”
沈砚眼中寒芒暴射,他一手紧紧揽住昏迷的苏婉(云襄),另一手软剑一抖,剑尖首指吴德庸的后心!他刚要发力追击,却被几个急于逃命而互相推搡的护卫和衙役挡住了去路。
“拦住他!他是叛贼!”张捕头也看到了吴德庸的动向,厉声下令。
几名反应过来的衙役立刻挥刀扑向吴德庸。吴德庸眼中凶光一闪,肥胖的身体竟异常灵活,猛地矮身躲过一刀,同时从袖中抖出一包石灰粉,劈头盖脸地撒向拦路的衙役!
“啊!我的眼睛!”衙役们猝不及防,惨叫着捂眼后退。
趁着这瞬间的空隙,吴德庸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猛地撞开挡在库门边一个抱着账册、被浓烟呛得晕头转向的汇通小管事,肥胖的身影眨眼间便没入了库门外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人影中!
“追!绝不能让他跑了!”张捕头急怒攻心,带着还能行动的衙役奋力冲出浓烟滚滚的库门。
库内,火势愈发猛烈。烈焰舔舐着乌木架,发出可怕的呻吟,不断有燃烧的梁木带着火星轰然坠落,引燃更多的账簿和铁箱外的木制包装。浓烟滚滚,辛辣刺鼻,令人窒息。灼热的气浪翻腾,汗水瞬间浸透了所有人的衣衫。
“走!快走!库要塌了!”顾文清抱着怀中的密约和图纸,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老脸上满是烟灰,嘶声喊道。几名护卫奋力劈开挡路的燃烧物,护着他向外冲。
沈砚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奄奄、脸色惨白如纸的苏婉(云襄),她肩头的伤口在方才的撞击和混乱中再次崩裂,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玄色的衣襟,触目惊心。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震惊于她的果决与牺牲?是懊恼于自己的疏忽?还是对吴德庸背叛的滔天怒火?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低沉的咆哮:
“撤!”
他不再犹豫,将软剑插回腰间,双臂用力,小心翼翼地横抱起苏婉(云襄)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身后追来的烈焰和坠落的火星,如同护住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顶着滚滚浓烟和灼人的热浪,大步流星地向洞开的库门外冲去!
“轰隆——!”
就在沈砚抱着云襄冲出库门、顾文清和张捕头等人也狼狈逃出的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身后传来!影库深处,一根被烈火焚烧己久、支撑着部分岩顶的巨大承重梁,终于不堪重负,带着熊熊烈焰和无数碎石轰然断裂、坍塌下来!紧接着,连锁反应发生,大块大块的岩石和燃烧的乌木如同暴雨般砸落!
烟尘混合着火星,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烬,猛地从库门喷涌而出!将刚刚逃出生天的众人扑得灰头土脸,连连后退。
整个万通钱庄废墟的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那刚刚被强行打开的、象征着无面阁黑金枢纽的“影库”入口,在喷出一股夹杂着火星和灰烬的浓烟后,被坍塌的巨石和燃烧的残骸彻底封死!只留下一个巨大、狰狞、冒着滚滚黑烟的废墟豁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
侥幸逃出的汇通护卫和衙役们,个个狼狈不堪,脸上身上满是烟灰和灼伤的痕迹,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吞噬一切的烈焰与废墟,喘息不止。
张捕头被浓烟呛得咳出眼泪,看着彻底被堵死的入口和里面尚未搬出的如山铁证,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旁边半截断墙上:“吴德庸!老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顾文清紧紧捂着怀中的密约和枢纽图,指节发白,老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痛惜:“万幸……万幸此二物尚在……只是库中那万千账册、契书……还有那八十余万两黄金……怕是……”
沈砚站在废墟边缘,对身后的烈焰与坍塌恍若未闻。他低头凝视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她脸上的血污和烟灰混合在一起,显得无比脆弱,左肩的伤口仍在缓缓渗出鲜血,染红了临时撕下的衣襟布条。然而,即使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依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与重压。
方才库内那电光火石间撞开顾文清、硬生生替他挡下致命一刀的决绝身影,清晰地烙印在沈砚的脑海中。那份不顾生死的狠劲,那份在剧痛与虚弱中仍要将证据塞回顾文清怀中的执着……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商行管事能做到的!
“水……甬道……图……” “……爹……血……”
她昏迷时的呓语,此刻如同惊雷般在沈砚心中炸响。
父亲云之澜留下的地图碎片,她拼死保护;钱有禄勾结无面阁、构陷云家的铁证密约,她以命相护!一个“苏婉”,怎会对云家之事如此感同身受?如此舍生忘死?
答案,呼之欲出!
沈砚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吴德庸消失的方向——那片被混乱官兵和汇通护卫围堵、却依旧显得空荡的废墟深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吴德庸跑不远。传令下去,封锁所有码头、城门!临渊城内外,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文清和张捕头,最后落在怀中女子苍白的脸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还有,今日‘影库’之内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苏管事重伤之事,列为汇通最高机密!胆敢泄露半句者——杀无赦!”
晨光熹微,终于艰难地刺破了笼罩废墟的浓烟。天边那一抹蟹壳青,此刻被映照得如同凝固的血色。万通钱庄的废墟上,烈焰仍在升腾,黑烟滚滚首冲天际,将黎明染成一片污浊的灰黑。焦糊的气味混合着未散尽的硝烟与水腥,弥漫在压抑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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