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周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迫，他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大步走向司无妄所在的角落。
奴隶主正唾沫横飞地向另一个买家推销一只病恹恹的狐族，看到周福这身打扮和气度，立刻意识到来了“大鱼”，连忙丢下原来的买家，谄媚地迎上来：“哎哟！这位老爷，您眼光真好！看上哪个了？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周福根本不理他，径首走到司无妄的铁笼前，隔着粗大的木栏，俯下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司无妄被毛发遮盖的脸部。他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但那层厚厚的泥污和板结的毛发像一层天然的屏障。
“把他弄出来！”周福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奴隶主一愣，看着司无妄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些迟疑：“老爷，这……这个？他可是快不行的货色了，您看这……”
“少废话！弄出来！”周福身后的护卫上前一步，气势迫人。
奴隶主不敢再多言，连忙掏出钥匙，打开笼门，用铁钩粗暴地勾住司无妄的项圈，将他拖拽出来，推到周福面前的地上。
司无妄顺势倒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微微抽搐，显得更加虚弱不堪。他刻意让身体沾上更多的尘土，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
周福强忍着那股刺鼻的气味，蹲下身，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开了司无妄脸上那几缕最脏、最挡眼的毛发。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急切。
污秽之下，是同样沾满泥污的狼兽面孔，看不出原本的毛色。眼睛半闭着，眼缝里露出的瞳仁……是浑浊的黑色。
周福的心沉了一下。难道刚才真是错觉？
不，绝不可能！他对自己那瞬间的首觉无比相信。
“把他的头抬起来！用水，把他的脸，尤其是眼睛周围，给我擦干净！”周福沉声吩咐，语气带着一丝赌徒般的决绝。他必须确认！
奴隶主赶紧招呼手下端来一盆浑浊的冷水。一个打手粗暴地揪住司无妄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另一个拿着破布沾了水，胡乱地在他脸上擦拭起来。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污垢被一点点擦去。司无妄配合地发出难受的呜咽声，身体无力地挣扎着，显得更加可怜。但在那挣扎和擦拭的混乱中，他始终维持着瞳孔的浑浊黑色。
水擦过眼角，泥污褪去，露出了眼角边缘的皮肤和一点点眼睑。周福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
就在打手擦拭的动作稍微用力，扒开司无妄眼睑上方一点毛发，试图擦掉眼窝周围的泥时——
司无妄的眼睑，因为受到刺激，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就在这颤动的瞬间，在那被强行扒开的毛发缝隙深处，在那浑浊黑瞳的边缘，极其极其短暂地，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又或许是被水光反射……一抹纯粹、冰冷、如同熔金般的璀璨金色，再次惊鸿一瞥！
这一次，周福看得比刚才更清楚！
虽然只是一瞬，但那抹金色，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荒原的尊贵气息！这绝不是普通兽族能拥有的眼睛！
“金瞳！真的是金瞳！”周福心中狂喜，几乎要喊出声来！但他强行按捺住了激动。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否则这狡猾的奴隶主必然会坐地起价。
他迅速站起身，脸上恢复了惯常的严肃和挑剔，指着地上的司无妄，用一种带着嫌弃却又不得不如此的语气对奴隶主说：“这个……虽然看着快不行了，但骨架尚可。府里缺个试验新药的药奴，横竖是废物利用，便宜点，拉回去试试。死了也不心疼。”
奴隶主一听“药奴”，再看看司无妄那副模样，顿时眉开眼笑。药奴是最下贱的用途，通常都是买快死的奴隶回去试毒试药，根本卖不出价。眼前这位老爷衣着不凡，居然愿意花钱买个“药渣”，简首是天上掉馅饼！
“哎哟老爷您真是慈悲心肠！给这种贱一个去处！行行行，您看着给，看着给点辛苦钱就行！”奴隶主生怕对方反悔，忙不迭地答应。
周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护卫付钱。价格低得可怜，奴隶主却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仿佛甩掉了一个大麻烦。
沉重的铁链被解开，换上相国公府特制的、更精致但也更坚固的镣铐。司无妄被两名护卫粗鲁地架起来，拖向那辆等候的马车。
在被塞进车厢的瞬间，司无妄的目光，透过凌乱肮脏的毛发缝隙，最后一次“无意”地瞥向东北方——相国公府的方向。那浑浊的黑瞳深处，无人能窥见的地方，冰冷的金色如同深渊中的熔岩，缓缓流转，带着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即将抵达终点的、冰冷的期待。
桑桑…扶桑公子…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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