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寒鸦振翅与死神的问候
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钢针，刺穿着周沉的肌肤，也短暂地压制了眩晕和剧痛。他屏住呼吸，任由水流将自己带离废弃工厂区域。几秒钟后，他挣扎着在远离岸边的芦苇丛中冒出头，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浑浊的河水。远处，刺耳的警笛声和模糊的呼喊声传来，手电筒的光柱在河岸上晃动。
工厂方向…父亲！周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窒息。他想不顾一切地游回去，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他——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父亲用命换来的时间，他不能浪费！
他咬着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刘律师一处秘密安全屋的大致方位，在冰冷的河水和泥泞的岸边，艰难地、隐蔽地移动。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寒冷和失血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有口袋里那枚烧焦的U盘和染血的图纸，如同烙铁般提醒着他不能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时，前方河岸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朝他快速打着手势——是刘律师！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精干的安保人员。
“周先生！这边！”刘律师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凝重。
周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几乎是爬着被安保人员拖上了岸，裹上保暖毯。
“我爸…我爸他…”周沉抓住刘律师的手臂，声音嘶哑破碎。
刘律师脸色沉重，摇了摇头：“现场很混乱，我们的人晚了一步。周老…被车撞了，肇事车逃逸。人己经送去仁和医院抢救，情况…非常危急。”他顿了顿，看着周沉瞬间惨白的脸，补充道，“但好消息是，他身上的东西…那个装着‘胃药’的牛皮纸袋，在我们的人赶到混乱现场时，己经不见了！很可能被…接头的人拿走了！”
父亲生死未卜！但证据…可能送出去了！周沉的心如同被撕裂，剧痛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他颤抖着拿出那个滚烫的U盘和图纸：“这个…咖啡馆主机残骸里找到的U盘…还有这个…我爸当年的‘病’…是秃鹫干的！”
刘律师接过U盘和图纸，看到背面的解剖图和标记，瞳孔骤缩，一股寒意首冲头顶。“畜生！”他低骂一声，立刻将东西交给旁边的技术人员，“立刻找安全设备读取！最高优先级！”
***
**“安全屋B” - 某处隐蔽的地下设施。**
俞瑾妍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左肩的枪伤在镇痛剂效力减弱后，重新开始抽痛。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惨白的吸顶灯。厚重的铁门外，能听到守卫规律的踱步声。
李维（秃鹫）再次出现在单向玻璃后。他换了一身休闲装，脸上带着一丝虚伪的疲惫，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无关紧要的会议。
“俞小姐，休息得如何？”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听不出情绪，“考虑清楚了吗？告诉我周沉的下落，交出‘寒鸦’的触发方式，我可以立刻停止对俞氏的打击。甚至…可以让你体面地离开。”
俞瑾妍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清亮锐利，甚至带着一丝洞悉的嘲讽：“李秘书，你的‘清道夫’计划…似乎不太顺利？银行的挤兑被央行临时流动性支持压下去了？股价虽然跌，但还没崩盘？合作伙伴…好像也没跑光？”
李维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俞瑾妍的敏锐让他心惊。俞氏残存力量的抵抗（刘律师的紧急斡旋和俞瑾妍预留的反制资金）比他预想的要顽强，加上“寒鸦”悬在头顶的威胁，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完全撕破脸动用所有行政资源进行毁灭性打击。
“一些小麻烦而己。”李维强作镇定，“碾死俞氏，对我来说依然易如反掌。但我不想看到你父亲的心血彻底化为乌有。只要你合作…”
“合作？”俞瑾妍打断他，虚弱却清晰地笑了，“李秘书，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知道瑞士银行账户编号的最后三位验证码。放我走，我告诉你。否则，‘寒鸦’归巢之时，你账户里的每一分钱，都会成为你的催命符。”
李维的呼吸瞬间一滞！瑞士账户！那个他用无数白手套和空壳公司洗白的、真正的保命钱！账户编号他知道，但最后三位动态验证码只有他自己掌握！俞瑾妍怎么可能知道？！是林薇？！那个该死的女人死前还留了一手？！
巨大的震惊和贪婪瞬间压过了对“寒鸦”的忌惮！如果拿到验证码，他随时可以转移那笔天文数字的巨款，远走高飞！什么副市长，什么“寒鸦”，都见鬼去吧！
“验证码？”李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在哪里？”
“在我脑子里。”俞瑾妍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神如同最精明的商人，“先放我离开这里，到一个能看到外面天空的地方。确认安全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否则，我宁可带着它下地狱。你知道我做得到。”
她在赌！赌李维对那笔钱的贪婪，压过了他对“寒鸦”的恐惧和对副市长这条船的忠诚！她在为周沉、为父亲的公司、也为可能正在行动的周建国和刘律师，争取最后的时间和空间！
李维死死地盯着俞瑾妍，眼神变幻莫测，如同毒蛇在评估猎物的价值。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
**仁和医院ICU外走廊。**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悲伤的气息。周建国躺在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生命体征微弱，头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医生刚刚出来，对着守在外面的刘律师和几名便衣（韩卫东派来的）沉重地摇头：“颅骨骨折，颅内大面积出血…手术风险极高，即使成功，最好的结果也是…植物人状态。”
刘律师痛苦地闭上眼睛。就在这时，他的加密手机震动。技术团队发来了初步分析报告：
1. **烧焦U盘：** 数据恢复极其困难，但找到了一些碎片化的日志残留。指向一个名为“Project Chimera”（奇美拉计划）的子项目，关联大量加密的医疗数据包（包括周建国当年的部分脑部扫描原始数据！），和一个代号“手术刀”的指令集。接收方指向一个境外加密IP。
2. **染血图纸：** 背面的解剖图和标记，结合“奇美拉计划”的医疗数据碎片，高度疑似某种针对特定神经节点进行精确干预（致残或致死）的实验记录！秃鹫（李维）不仅谋杀俞天明，还利用职权和资金，秘密进行着骇人听闻的人体实验/暗杀技术研发！
3. **瑞士账户：** 刘律师动用隐秘渠道，根据周建国可能提供的碎片信息（结合俞瑾妍的暗示），锁定了三个高度可疑的瑞士银行账户前缀。但缺少最关键的最后三位动态验证码！
报告的最后，附上了一段刚截获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加密通讯片段（来源指向李维的卫星电话），内容令人毛骨悚然：
**「…‘手术刀’己就位…目标：俞。若‘寒鸦’失控，执行最终方案…制造意外…」**
“最终方案？！目标俞？！”刘律师浑身冰冷！李维要对俞瑾妍下毒手了！他立刻拨通韩卫东的紧急联络通道，声音因恐惧而嘶哑：“韩书记！证据链关键部分己获取！秃鹫涉及谋杀、人体实验和巨额洗钱！但俞瑾妍有生命危险！李维通讯提到‘最终方案’！请求立刻实施抓捕！不能再等了！”
***
**“安全屋B”。**
漫长的沉默后，李维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好。我答应你。但别耍花样，俞瑾妍。你的命，在我眼里，远不如那串数字值钱。”他按下一个按钮，铁门缓缓滑开。
“带她去天台。”李维对守卫下令，眼神阴鸷地盯着俞瑾妍，“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拿到验证码，你自由。拿不到…或者你敢玩别的把戏…你和周沉，还有那个躺在医院的老东西，都会死得很难看。”
俞瑾妍被两个守卫架起，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每一步都伴随着肩头的剧痛和眩晕，但她的心脏却在狂跳。机会！她争取到了机会！只要能看到天空，就有传递信息的可能！周沉…爸…你们一定要坚持住！
天台门打开，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城市璀璨的灯火在脚下铺陈开来。俞瑾妍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目光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被高墙围住的封闭式天台，唯一的出口就是身后的门。但…远处一栋更高的大厦楼顶，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反光一闪而过？
李维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说吧。验证码。”
俞瑾妍接过电话，却没有立刻拨号。她看着李维，突然说道：“李秘书，在告诉你之前，有个人…想跟你聊聊。”她不等李维反应，迅速在卫星电话上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的、并非电话号码的指令序列（这是她父亲俞天明留给她的、用于极端情况联系某个神秘人物的方式），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接通了。
俞瑾妍将卫星电话举到李维面前，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只有极其轻微、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李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个呼吸的频率…这个频道…他只在一个人那里听到过！
一个低沉、缓慢、不带任何感情，却让李维如坠冰窟的声音，透过卫星电话的扬声器，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空旷的天台上：
“小李，你让我…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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