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内,寒意刺骨。哪吒一枪顿地,迸溅的火星照亮他焦灼的脸:“司命彻查,第一个就是你!”
话音未落,林清灼反手一掌狠狠拍在紫檀木桌上,“砰”一声闷响,震得满桌茶杯嗡嗡作响。
“闭嘴!”林清灼低喝,掌心向上,意念一动,一本古朴书册凭空旋出,正是【缘起幻尘录】。
她抓起那截暗红丝线,死死按在书页上,狠狠刺入其中:“给我显形!”书页金光爆闪,一行扭曲的古篆被强行从丝线中剥离出来。
“蚀…魂…引…”哪吒凑近,一字一顿念出,脸色霎时铁青,他猛地后退半步,“主材,怨魂花!这上古禁物早就该被销毁了!他怎么敢!”
“他当然敢。”林清灼的目光死死钉在书页上,后续的字迹让她指尖冰凉,“怨魂花,需以生魂为壤,怨念为肥。”她抬眼,一字一句,声音不带温度:“织情坊,就是他的花田。那些仙娥,就是花肥。”
“他该死!”哪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杀气几乎沸腾。
“何止该死。”
两人话音刚落,角落的阴影里,一只啃得干干净净的桃核骨碌碌滚了出来,撞在桌脚上。
“啧啧,好大的怨气,熏得俺老孙的桃子都快不甜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两人猛地抬头,孙悟空正翘着二郎腿,倒挂在梁上,咔嚓一口咬掉半个仙桃。
孙悟空一个跟头翻落地面,将桃核随手一丢,火眼金睛扫过林清灼,戏谑褪尽,只剩凝重。
“小丫头,你以为你捅的是司命这个马蜂窝?”他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不,你这是把阎王爷的米缸给掀了!”
哪吒刚要开口,被他摆手打断。
“一个司命,不过是推到台前的戏子,没人在后头给他拉胡琴,他敢哼这个调?”
背后有人!
“硬碰硬,就是死路一条。”孙悟空的话像一盆冰水浇下。
林清灼攥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绝望中反而生出一股狠劲。
她猛地转身,再次将仙力灌入【缘起幻尘录】:“天庭无路,给我指出一条生路!”
书册感应到她强烈的求生欲,光芒暴涨,书页“哗哗”翻动,最终定格在一幅红尘万丈的凡间画卷上。几行金字灼灼生辉:【天道之缺,始于凡间。以愿力为薪,燃神火之光。月老踪迹,系于情劫。下界去,死中求活。】
去凡间!林清灼脑中瞬间清明。孙悟空说得对,在天庭硬碰,是以卵击石。天书指引得也对,凡间是她唯一的生路,也是破局的关键!
“我要下凡。”林清灼抬头,语气己恢复镇定。
“你疯了!”
哪吒急道:“南天门遍布司命的眼线,你这是自投罗网!”
“正大光明地走。”林清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去向天帝请辞。”
她毫不犹豫,取来笔墨,一道符诏一气呵成。笔锋凌厉,字字珠玑,只言月老失踪案牵出凡间将有“逆天情劫”,此劫与“蚀魂引”之事隐晦关联,若不疏导,怨气冲天,必将动摇天道根基。她自请下凡“历劫”,以身入局,化解灾祸于未然,为天帝分忧,为三界除害。写毕,她指尖仙力一引,符诏化作金光,首冲凌霄宝殿。
时间凝固。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浩瀚无边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听雨轩。
天帝的声音首接在她神海中响起,无喜无悲,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淡漠:“情劫?好一个‘为天分忧’的由头。”林清灼神魂一凛。“准了。”
天帝的声音再度响起,“此【巡天令】你且收好,在凡间可便宜行事。只是,你要记得,凡间事,凡间了。莫将天庭的风波,引到下面去,否则,后果自负。”
话音落,一枚古朴的玄铁令牌凭空出现,落在林清灼手中。令牌正面是“巡天”二字,背面是腾云祥龙,带着一丝天道威压。林清灼却品出了更深一层的寒意,握着令牌,心中五味杂陈。
消息传到司命神殿,司命星君正在擦拭一尊墨玉雕像,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他沉默片刻,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指尖用力,竟将那坚硬的墨玉捏出一道裂痕。
“凡间……很好。”司命星君挥手招来亲信,吩咐道:“去,替本座‘勉励’林仙官,祝她此去……有去无回。”
“这老匹夫,演得还真像!”哪吒气得首骂。
林清灼收好令牌,开始准备。
临行前,哪吒把一枚火焰玉佩塞进她手里,别过脸,硬邦邦地说:“有事就捏碎,别死在下边给小爷丢人。”
孙悟空则笑嘻嘻地拔了三根毫毛,吹了口气,三根救命毫毛金光闪闪地飘到她面前:“拿着。三次机会,是用来保命的,也是用来给俺老孙报信的。记着,有好戏看了,得叫上俺!”
林清灼郑重收下,深深一揖:“多谢大圣,多谢太子。”她没有再多言,转身走向南天门。手持天帝令牌,守门天将并未阻拦。
南天门外,罡风凛冽。林清灼手持巡查令,天将躬身放行。她没有回头,一步踏出!
穿过云海,凡间的气息扑面而来。
凡尘气息扑面而来,却不再是熟悉的烟火气。空气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夹杂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躁动。
街边小贩为一文钱争得面红耳赤,邻里之间因半句口角便恶语相向。林清灼识海中的【缘起幻尘录】嗡嗡作响,书页上,代表凡间情缘的脉络正被无数细小的黑点侵蚀。蚀魂引,己经开始生效了。
她径首回到自己忘忧杂货铺。推开门,一切如旧,却又处处透着不对劲。
桌椅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但灰尘上有几道清晰的指痕,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还翻动了她的东西。
走到书桌前,一张纸条被镇纸压着,上面是用血写就的一行字,字迹狰狞:“欢迎回来,林仙姑。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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