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阳光斜斜切过纸箱，李晓蹲在地上翻找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银镯从旧衣服堆里滚出来，内侧的白玫瑰纹路在光下泛着淡蓝——和某次被陈廷洲按着手腕留下的印子一模一样。她捏着镯子边缘的毛刺，突然想起培训时督导用尺子敲着桌面说：“这是苏晚戴了十年的东西，你得让它认主。”
纸箱底层露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樟脑味呛得她皱眉。里面的白玫瑰标本己经发脆，花瓣边缘的荧光粉在阳光下泛着浅紫，像极了陈廷洲送她第一束花时，卡片上洇开的字迹。她想起花店里看到的备货单，那些一模一样的“情话”原来只是批量生产的谎言，指尖捏碎一片花瓣的脆响，与当时撕碎卡片的声音重叠。
最底下压着条钻石项链，内侧“SW”的刻字被汗渍浸得发乌。这让她想起某次慈善晚宴，陈廷洲替她调整项链的手指，当时他说“晚晚戴这条最好看”，而她颈间的刺痛，和此刻捏着项链的掌心传来的寒意如出一辙。培训时被迫记住的“苏晚喜欢的切割面”突然钻进脑海，那些被硬塞进脑子的细节，像项链的链节一样，曾死死捆住她的脖子。
她把银镯扔进垃圾桶时，听见金属碰撞的闷响。这声响让她想起离开陈家那晚，摔在玄关的青瓷瓶，当时白玫瑰散落一地的狼狈，与此刻垃圾桶里的旧物形成残酷的呼应。但不同的是，那时的眼泪是为虚幻的温柔掉的，现在的眼眶发烫，却是为终于能亲手扔掉这些枷锁。
翻出件米白色风衣，袖口还沾着点栀子花香水的余味。这是陈廷洲让人送来的“苏晚同款”，某次宴会上她穿着它，被误认为苏晚时的窒息感，此刻随着布料的摩擦再次涌来。她拽着衣领把风衣塞进垃圾袋，动作用力得扯掉了颗纽扣——那纽扣滚到墙角，像极了替身合同上被她咬破的钢笔尖。
最后看到的是本相册，封面是她和陈廷洲在异国的合影。照片里她笑靥如花，背后却是强撑的僵硬，像极了培训时对着镜子练了百遍的假笑。她盯着照片里陈廷洲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那姿态和他保护苏晚旧物的样子毫无二致。指尖划过照片边缘的折痕，突然想起电子厂弟弟说的话：“姐，假的再像，也成不了真的。”
垃圾桶渐渐满了，阳光透过天窗落在那些旧物上，镀上层讽刺的金边。李晓拎起垃圾袋的瞬间，手腕突然一轻——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些曾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礼物”，加起来也没多少分量。下楼扔垃圾时，袋子撞在楼梯扶手上，里面的银镯发出叮当响，像串迟到的告别铃。
回到空荡的房间，桌面只剩下父亲的手术成功通知单和弟弟的复学申请。阳光照在纸上，字迹清晰得晃眼。她摸出钱包里那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夹进弟弟的申请书里，突然觉得那些被扔掉的旧物，不过是蜕下的壳——虽然带着疼，但只有脱掉它，才能长出新的血肉。
窗外的风吹进来，掀起桌上的通知单。李晓伸手按住时，指尖触到纸页的温热，这温度与陈家豪宅里冰冷的丝绸、昂贵的金属都不同，它带着人间烟火的实感，像此刻她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踏实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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