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箱的铁皮在雨里锈得发脆,李晓拉开时,铁锈屑粘在指尖,红得像干涸的血。最底层塞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被雨水泡得发卷,邮票盖着模糊的邮戳——那字迹让她想起某次在电子厂废料堆捡到的匿名纸条,边缘同样洇着蓝紫,像被荧光粉浸过。
拆开信封的瞬间,大学照片滑落在地。雨珠打在相纸上,晕开她穿军训服的笑脸,领口别着的校徽在照片里闪着光,和此刻陈廷洲书房里那枚苏晚的校徽形状截然不同。指尖捏着照片边缘的折痕,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室友替她别学士帽时的温度,当时流苏扫过脸颊的痒,和现在后颈疤痕被雨风吹得发麻的触感重叠。
“滚出陈家”西个字用红墨水写在照片背面,笔尖的刮痕深得透了纸背。这力度让她想起某次和陈廷洲争吵时,他攥碎的玻璃杯,裂痕在灯光下像蛛网,和照片上红墨水晕开的纹路一模一样。她突然闻到信封里飘出的松节油味,和陈廷洲藏苏晚放疗记录的暗格气味相同,当时她以为是档案发霉,现在才明白那是刻意留下的标记。
照片里的背景是大学图书馆,窗台上摆着她养死的仙人掌。这让她想起在陈家花园看到的白玫瑰,同样被精心照料却透着死气——老园丁曾说“苏晚喜欢的花,连枯萎都要按她的时间”,而此刻照片里的仙人掌刺,正和记忆中玫瑰的刺在掌心扎出相同的痛感。
雨水顺着照片边缘往下淌,红墨水在水泥地上晕成蜿蜒的河。李晓盯着那片红,突然想起父亲手术单上的血手印,当时她攥着单据在医院走廊奔跑,瓷砖的凉意透过鞋底传来,和现在站在雨里的寒意如出一辙。她弯腰去捡照片,指尖触到相纸背面未干的墨迹,粘稠的质感像极了某次被陈廷洲刺青蹭到的蓝紫颜料。
“谁寄的?”陈廷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伞沿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脸。李晓猛地将照片塞进雨衣口袋,布料摩擦的声响让她想起培训时藏起自己日记的动静,当时督导正用尺子敲着桌面:“你的过去,从签约那天起就死了。”而现在,这张照片像具复活的尸体,正撕开她精心扮演的“晚晚”面具。
陈廷洲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发抖。这力度让她想起醉酒夜他掐着她腰的狠劲,只是这次,他的指尖在她雨衣上摸索,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许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藏更多“不属于苏晚”的痕迹。她突然闻到他身上的栀子花香,混着雨水的腥气,和培训时被迫喷的香水味重叠,胃里一阵翻涌。
雨越下越大,照片在口袋里被泡得发胀。李晓看着陈廷洲转身离开的背影,他后颈的刺青在雨幕中泛着蓝紫,那朵白玫瑰的花瓣正往下滴水,像在流泪。她猛地掏出照片撕碎,纸屑被风吹得西散,其中一片粘在她的雨靴上,上面还留着“滚出”二字的残笔——这让她想起电子厂的离职单,当时她也是这样用力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脆响,和此刻撕碎照片的声音一模一样。
回到房间时,雨衣口袋里的荧光粉蹭在了床单上。蓝紫的光斑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父亲实验笔记里画的“记忆残留轨迹”。李晓盯着那些光,突然明白这封快递不是警告,而是催命符——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在陈家扮演的从来不是苏晚,只是个随时会被撕碎的影子。而她能做的,只有在被彻底吞噬前,亲手撕碎这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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